當老師很好玩的一個部份,就是學生畢業後這輩子都是你的學生,感情好的也都一直像家人一樣,所以我的家人超多!因為和學生的感情很好,所以學生結婚、生子都可以參與,每年幾乎都有喜事。
我 參加過多少場學生的婚禮已經數不清了,最近我一位得意門生L君結婚,真的是讓我印象深刻到難以忘記,每次想到就會忍不住想大笑,而且笑到想要流眼淚。L君 人很善良又聰明,生性極為節儉,可以說是精打細算到了極點。先舉個例子來說明,今年初他本來要辦一個大學同學會,因為他2月結婚,算準了同學會時可以將喜 帖發給每一位同學,藉此省下寄喜帖給大家的郵資,結果今年大家因為太忙同學會無法開成,他才認份的寄了喜帖給大家,我真心覺得企業老闆請他當會計真的是再 適合也不過了。
L君家住在民雄江厝店,離我家大約十分鐘車程。以前他在學校時我們常去他家烤肉,他家很好認的一點就是路口有一家葬儀社。L君的喜帖一月就親自送給我了,一樣是為了省郵資。婚宴日的前幾天,他們以前的助教打給我問我L君在哪請客?
「不是葬儀社旁邊嗎?」我問道。
『不是,婚宴是在新家,叫做邁阿密社區!』助教說道。
邁阿密社區?我想到陽光、沙灘、海浪、仙人掌……啊啊,當然沒有老船長,而是比基尼美女和天體營,重點是民雄哪來這種地方呀?騙肖也!不管怎樣,一樣在他老家附近,應該也是騎一騎就會到了。
當 天L君的同學喇叭從桃園回來,他開車載我,因為我們都沒去過L君新家,所以用了google地圖的衛星導航來尋找。不開還好,跟著導航走,原本很有自信的 我,開著開著竟然迷路在某個神秘的村莊裡,左穿右突開不出去,明明導航說目的地位置在附近,就是看不到任何有路口有喜宴的聲音與氣氛。
我打電話向助教求救,想說他認路功力一流,絕對沒有問題,沒想到助教竟然跟我說:「不好意思,我也迷路了,怎麼都找不到他喜帖上的地址。」
這 下尷尬了,喜帖上開宴時間寫的是6點,我們到6點30都還在迷航,不由得心慌了。那附近其實路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條,因為知道新郎一定很忙沒時間接電話,所 以我到他們同學的line群組去問婚宴要怎麼去?不問還好,一問才知道原來何胖,大媽、零零零等人也全都在路上迷航中,大家都在問「L君新家在哪裡?」
在 line的群姐裡確認了一下,當時L君的幾個好朋友裡,只有早上當過伴郎的K君到場,所以我們打了好幾通電話問他,中途經過L君舊家旁的葬儀社好多次,我 們一度以為自己遇到鬼打牆,差點在車上抱頭痛哭。經過一再跟K君確認我們的位置後,快要6點50才找到伴郎口中說的路標﹣某社區籃球場,還真的就讓我們經 過了七八次。換句話說,我們整整在陰暗的鄉間小路迷路了快一個小時。
根據同樣被「鬼遮眼」的大媽和二媽表示,她們也是被導航帶得團團轉, 怎麼轉都在同一個地區東繞西繞,一下又是葬儀社,一下又是草比人高的亂葬崗,估計我們那兩桌有八成以上的人,在7點以前都花了將近一個小時(好個人快7半 才找到)的時間在L君家附近幾繞幾轉,怎麼就找不到那個彷彿在鬼城的社區,愈開愈腳底發涼,尿都快漏出來了(因為方圓百里都沒有半間廁所)。
好不容易我們終於看到那見鬼的「邁阿密社區」,當時天色已經暗下來,只剩幾盞昏黃的街燈,看到那個社區暗咪摸的入口,我們的眼淚感動到差點噴出來。不是因為那裡只有排水溝沒有海浪,只看到野狗沒有比基尼,而是「我們衝破重重魔障後終於見到了天堂!」
站在社區門口,心裡還是有很不踏實的感覺,因為完沒有聽到喜宴時會有的吵雜聲和音樂聲,整個社區靜悄悄的,入口附也沒有任何「X府喜事」的指示,這反而讓我們又卻步不前了。打電話給助教後,他竟然還在墓仔埔鬼打牆中,只能硬著頭皮前進。
就 在我滿心疑惑的時候,眼角餘光掃過了在路口陰暗角落的一根電線桿,似乎有一小角紅紙貼在電線桿上。我微微皺眉,好奇的趨前觀看。電線杆下方有一個很大的廚 餘桶,因為沒有蓋子,有很多蒼蠅在桶子上方飛舞,地上還有很多人倒廚餘沒倒準掉在地上的殘渣,所以附近都是黏黏膩膩的污垢,一股臭酸的味道在空中瀰漫著。 廚餘桶旁有一個藍色的舊衣回收桶,看起來就是會有死屍藏在裡面的那種,超陰森!
電線桿上那張皺巴巴的紅紙上寫著幾個黑字,看情境很像是寫著「吉屋出租」的傳單。沒想到當我的視線移到紅紙上的字後,我竟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淚,是的,上頭寫著「X府喜事」!
「不會吧,我的學生怎麼會省錢省到這樣?」也太悲涼的告示吧?那張紅紙……有需要省這種錢嗎!!當場我真的有感受到一陣淒涼的夜風吹過我的身旁,讓我不由得又加了一個冷筍!
好不容易過了幾個街口到婚宴會場,才發現社區靜悄悄的原因,是宴席就在他家門口舉辦,沒有樂團沒有主持人,就純粹吃飯。看到新郎後,我們每個人氣急敗壞的表情都是一樣的:「為什麼你們家那麼難找?」
L君反駁道:『哪有?明明超好找,加油站進來就到了!』
「我們都經過不知多少個加油站了!!」、「為什麼喜帖裡沒有地圖?」、「為什麼你連地圖的錢都要省?」眾人的質疑如排山倒海而來……
L君再次說道:『有呀,我明明有給地圖!!』
大媽說:「看到鬼了,哪來的地圖?誰有看到地圖?」
L君說:『有,我放在我們的對話群組裡!』
哇哩咧,那個拉D賽的群組不到半小時對話就被洗掉了,是看得到地圖?難怪大家都會迷路!
這應該是我參加過的喜宴新郎被砲轟的最慘的一次吧,還好L君平常人緣很好,他老婆和我們也是好多年的交情了,不然大喜之日被一群人狂吐槽應該沒有人受得了!
喜 宴結束後大家又忍不住炮了新郎的婚紗照,因為他的短腿被攝影師修成1.5倍長(我超懷疑那婚攝是被逼這麼修的的),有幾張臉白得像紙,新郎還說他同事都說 他拍起來很像明星「張棟樑」, 大媽忍不住說道:『張你去死啦!』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婚宴送客一群人狂唸新郎,大家笑到眼淚直流,雖然覺得對新郎的家人很不好意思,但實在是讓人很想忍不住 狂唸他。
終於還是曲終人散,大家邊走邊擦著臉上因笑過頭留下的淚痕,到了社區另一邊的出口時,何胖驚呼道:『老師,你看!!』
眼 前的景象,讓我嚇呆了!我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流下來,L君果然是我最特別的得意門生呀,在社區的另一個出口,同樣是昏黃的燈光下,路口黃土堆旁有一個電線 桿的水泥基座,上方有幾塊碎磚頭壓住一張紅紙,不仔細看會以為是傳統習俗裡撿到紅紙就要冥婚那種,上頭真的寫了X府喜事……
我真的很想問L君,一張全開的大紅紙和珍珠板真的很貴嗎?
我跟我這群學生們說,十年後我們可能忘記參加過多少人的婚宴,但這一場我們根本想忘也忘不了,太讓人刻骨銘心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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